怀玉索性上前捡起那手帕,捏在手里,返回原处。
从腰间取出一块银子,递给安进槐,开口道:“不想今日突发意外,银翘虽犯了错,贬去浣衣也便罢了,那五十大板烦请公公替她说和一二,免得留了病根。”
这便是要安进槐去和执罚的侍卫打点的意思了。
“你倒是仁心。”
安进槐笑了笑。
仁心吗?
桑怀玉自问不是什么甘于奉献的人,只是到底受过现代教育,没办法坦然接受。
更何况,倘若她不做表示,就落得了“狠心”的评判,与这批采女几乎没有深交的可能。
不过,这挑拨的本事太浅薄了些,不懂遮掩。
桑怀玉轻轻瞧了赵月一眼:“这位姐姐才是菩萨心肠,若不是她点醒,我也想不到此处。”
赵月一脸难堪。
她说桑怀玉狠心,是想着要众人与她一起排挤桑怀玉。
可这一番下来,众采女己经隐隐对桑怀玉改观。
毕竟是那银翘先发作,桑怀玉反击而己,更不用说她还自掏腰包,要托人打点。
最过分的是还说什么菩萨心肠,这不是嘲讽自己?
赵月咬了咬牙,忍着心痛从头上拔下一只镶玉簪子:“拿去,替那没规矩的奴才多买些药。”
她家里有些积累,身上的装饰都不便宜,平白送出去一件自然舍不得。
因而她将桑怀玉又恨了几分,奴才二字对着怀玉,一字一顿格外清晰。
桑怀玉并不在意,粲然一笑,“姐姐果然心善。”
安进槐点了下头,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便上前拿了银子和玉簪。
新进宫的采女均住在掖庭的正中靠西侧,上书采春宫三字,字体风流秀丽。
时值隆冬,采春宫地势较低,宫墙边角还有未铲除干净的冰碴子。
方才叶贵妃有言,尚食局早早就分了炭火过来,给桑怀玉用。
其他人就没有这般待遇了。
采春宫的掌事宫女姓江,是个和气的人物。
她按照籍贯将人分好住处,桑怀玉和一名叫赵芷的姑娘住左侧内里的屋子。
这屋子算不得好,拢共一张大床、两个柜子、一桌二椅。
被褥不是新的,却洗得干净,手里宽松的采女可以去使些银钱,换一床新的。
只是采女均是花鸟使由民家带入宫里,又能有几个家境富裕?
原身是家中独女,因着主家吩咐才入宫,进宫之前母亲塞了银钱,倒算是略好些的了。
桑怀玉不在小事上委屈自己,便换了一床新的。
被子还好,褥子却是一体的,那李芷便羞红了脸,忙不迭的道谢,声音婉转动听。
司掌事有事要忙,稍训了几句,吩咐她们自己熟悉便走了,明日才教规矩。
又因着桑怀玉有炭火,众女问过之后,便来屋子里取暖聊天。
窗外北风呼啸,大家都带了自己的凳子过来,围着炭盆坐了一圈。
“好冷啊,这鬼天气。”
一个脸圆圆的采女往手里呵了一口气,搓了搓抱怨道。
旁边略高些的采女附和:“谁说不是呢,这些屋子没有人气,和冰窖也没甚区别。”
“还是桑姐姐心善,允我们来取暖呢。”
“不知道后面几天要如何度过,只盼能早日承恩,好能去住大房子,夜里炭火也不断。”
“你这妮子,也不害臊……”桑怀玉听着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,却想起来另外一茬。
现代她刚毕业下乡那几年膝盖受了寒,每到阴雨天气就发痛,怎么也治不好。
虽是穿越了,可面容身体特征与上辈子一样,也得留意身体健康。
因此炭火是断不能停的。
想到这里,桑怀玉又觉得无奈。
要有选择,谁乐意生活在没有手机和娱乐的古代?
她回过神,长舒一口气。
家里拢共给了五十两银子,己经全是一笔巨巨巨款了,掏空了家底,这其中有三十两都是楚府赐下来的呢。
方才平息事端用了二两,虽是贵了点,却必不可少。
被褥便宜,填充稻草和芦花,没费几个钱。
炭火就贵了,干净少烟的白炭一车要十几两!
怀玉如今的身家,咬咬牙还是烧得起,只是她不愿意。
买些黑炭,便宜又量大,平日无事了,其余采女也可以过来烤火。
一是施恩,二么,便是怀玉也不忍心。
这些采女大都十岁出头,尚且是读书的年纪呢,托生在这朝代,不是她们的错。
人多,院子里也热闹,烤了一会儿火暖和了,众人便推搡着要去外面看看。
刚一出门,便听得隔壁屋子有人咒骂:“吵吵吵,赶着去投胎啊!
皇宫都让你们闹成菜市场了!”
巧了,又是赵月。
院子是照籍贯分的,那赵芷和赵月是表姐妹,因而离得近。
怀玉没出去,在屋内锁了手炉和帕子,连同十两银子一起。
她从发间拔下一根头发扯断,轻轻夹在柜门底部。
外面似乎吵起来了,怀玉没留意,没一会赵芷就红着眼睛进来了。
似乎是怕桑怀玉询问,她轻声细语解释:“风大,吹得人冷,便回屋了。”
“嗯。”
怀玉也不问她到底为甚,只说自己的想法,“我想买些炭火。”
“我,我只有十几文钱……”赵芷羞红了脸,“桑姐姐烤火的时候,我可以去别人屋子……不必如此。”
怀玉上前拍了拍赵芷的手,“左右炭火都是要烧,不拘哪位采女,想来便来就是了。”
她条理分明,说出了自己的想法:“只是我生来懒散,不爱与人交流,日后可否麻烦你们多讲些趣事?”
赵芷摇头:“桑姐姐想听,讲给你就是了,那炭火精贵,怎能平白占你便宜。”
“倘若过意不去,买些栗子番薯的零嘴分与我便是,莫推辞了,还要央你替我与她们分说呢。”
于是午食之后,怀玉便和赵芷、圆脸采女一齐前往尚食局买炭。
三人立在墙根底下,等待宫人将炭拿出来,竟意外听到了内院的交谈声。
先是一个略年轻些的声音抱怨:“哪来那么些白炭分?
贵妃娘娘虽是去了长乐宫,可份例是断断不能少的,丽美人说得轻巧,将贵妃的炭例给她,我们哪有那么大胆子?”
“她又没指明要贵妃娘娘的,挑拣些不受宠的后妃匀一匀吧,如今她圣眷正隆,可得紧着点。”
这是个沉稳些的宫人。
“是没明说,可不在宫里的主位娘娘不就是贵妃了?
索性我们把贵妃的炭例匀给她,让贵妃娘娘处置她,那位可不是好惹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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