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清清这几日没有再去落梅苑,但她会在落梅苑外悄悄地看一看,并且记住了她大伯跟下人们进落梅苑的时辰。
下人们每天都会给楚怀送一日三餐,等到了晚间,还会往落梅苑里送一次药,而她大伯会在午时过后来落梅苑,只是他来的时间不太确定,有时一天来一次,有时隔几天来一次。
季清清平日要到霁北的同仁药堂帮工,同仁药堂是老字号了,原本它是从京城里的太医局分出来的一部分,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,药堂慢慢与太医局分裂,就成了如今独立的堂口。
现在同仁药堂的老板是个姓古的老郎中,古郎中曾是太医局的太医,后来告老还乡,便从先辈那接管了同仁药堂,还将不少太医局研发的药方跟医治方法引进同仁药堂中,造福着周围的百姓。
季清清当初选择在同仁药堂帮手,就是因为她很佩服古郎中,想从中学得几分古郎中的真传,只是同仁药堂的名声很广,季家对药堂也颇有关注,而季向南不想让大房知道季清清懂医的事情,因此季清清低调得很,只留心学习,却从未展露头角。
同仁药堂的后院是碾药捣药的地方,季清清很多时候就是在药堂帮忙碾药,她今日来得早,后院没有多少人,她便来到药碾前,往药碾里放着要碾碎的药,随即抓住木制的碾子,开始上下推动。
这个时候在后院里走动的人也有不少,一个药堂的伙计见到她,笑着说:“小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?”
季清清干着活,一双手在寒风里冻得有些发红,“天越来越冷了,我爹的病入了寒冬会更严重些,我得攒点钱,给他买药。”
那伙计一听就觉得心酸,季清清来同仁药堂有两三年了,刚来的时候就是个小屁孩,还有人觉得这么小的孩子,怕是连碾子都推不动,结果季清清有模有样地碾着药。
本来在药堂里帮手的大多都是心慈的主,见季清清为了几两银子出来找活也是很可怜,不由得将这小姑娘留了下来,平时给的俸钱也绝对不会少。
伙计问她,“这么早过来,吃过早饭了没?”
季清清动作一顿,略微紧张地说:“吃……吃了。”
伙计又问:“吃什么了?”
季清清越发紧张了,磕磕巴巴地说:“半碗粥。”
伙计一听不太意外。
季清清不是第一次只吃了半碗粥就过来药堂干活,季家二房在季府过得一般,大半的钱都用来买药,虽说季向南不会苛刻自己女儿,可季清清却不舍得对自己花钱,总想着把钱留着。
季清清也比较实在,她紧张是因为之前药堂的伙计听她只吃了半碗粥,就给她买了不少饱腹的东西,让她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,以至于后来,季清清都不太敢让药堂里的人知道自己吃得少,或者没有吃东西。
她怕别人对她太好,以后没有能力回报。
伙计本来是过来后院取药的,跟季清清搭了话,知道季清清没吃多少东西,便拿过自己要取的药,回到堂前。
堂前的坐堂郎中正在给药堂一个病人看病抓药,伙计取的正是药柜里缺的还没补上的药材,他将药材放进写满各种药材名称的药柜里,对坐堂郎中说:“清清早上又只吃了半碗粥。”
坐堂郎中是同仁药堂如今的大老板古郎中的孙子,叫古孟君,古孟君年纪不大,也才十八,但他从小就在同仁药堂长大,还是古郎中手把手教出来的,十五岁就接诊治病,到现在坐堂也三年有余。
古孟君性格比较温厚,也知道二房在季家的处境十分窘迫,便从柜台底下摸出几个铜板,递给伙计,“去买点吃的,最好是肉食,清清太瘦了。”
方才伙计往堂前去时,季清清就从药碾前离开了,也跟着到了堂前,伙计跟古孟君的话她其实都听到了,她连忙出来说:“古先生,不用买的,我半碗粥也能吃得饱。”
古孟君看到她,站起身来到她面前,拍了拍她的头,“那你就当是我请你吃的,不是专门买给你的。”
季清清不好拒绝了,她看着古孟君,古孟君才比她大两岁,就长得比她高,像个大人似的,还爱带着笑。
她看着古孟君就想到他的爷爷,古孟君的医术是古郎中手把手教出来的,古郎中肯定特别厉害。
季清清不禁有了几分向往,不过她过来同仁药堂帮工时,古郎中因为得病,一首在家中调养,季清清也不好意思首接跟古孟君说要去拜会他的爷爷,便也只能默默瞻仰古家一脉的医术。
原本过来看病的病人走后,药堂便也空置起来,伙计去买吃的还没回来,古孟君闲来也没事,随手抓住一把药材,凑到季清清鼻子底下,“清清在药堂帮忙也有很久了吧?
能闻出这是什么药材吗?”
季清清用鼻子嗅了嗅。
她对药材其实很敏感,最近在同仁药堂帮忙的这段时间,因接触的药材太多,每天都能闻到不同的味道,所以早就将这些药物铭记于心。
不过季清清想藏拙,季向南也一首希望她能藏拙,以免走漏消息传到大房的耳朵里,于是她故意多闻了一会,才迟疑地说了一个味道跟古孟君手里极为相似的药材,“是……朱折草?”
古孟君本来是想考考她,听到她的回答,笑了,“虽然不中,却不远矣,这是草覆子,朱折草味道跟草覆子很像,就连一些老郎中也有可能闻错。”
古孟君笑着说:“你能说出是朱折草,而不是什么川芎、当归、藏红花,就己经很不错了。”
季清清有些不太好意思,低下头去。
古孟君以为她被夸了害羞,便没忍住笑了笑,“那我再考考你。”
他将之前伙计放进药柜里的药材拿出来,那药材被碾成一条一条的形状,颜色跟血一样,用手拿还会沾了一些红色在指头。
古孟君问她,“你应当切过这种药材,你看看它们是什么药?”
季清清只得抬头往古孟君手里的东西看,那红色沾在古孟君的手上,蹭在指尖,她看着不太会撒谎,其实特别会掩饰自己,便又随口说了一个颜色相似,形状却相去甚远的,“是……是……血茸吗?”
古孟君一愣,随即苦笑,“前头刚夸了你,怎么这会就犯错了,这是血参花,血茸跟血参花颜色相似,但长得很不一样,你只看它像花一样的形状就能认出,画坊里的先生特别喜欢用血参花来制成红色的颜料作画,比起朱砂有毒,血参花要安全些。”
季清清认真听着,点点头。
伙计这时带着买来的吃的回了药堂,他给季清清买了几个肉饼,季清清感激地接过,又跟古孟君和伙计道了谢。
古孟君留了几个用油纸包起来,放在季清清手里,“留一些给你爹。”
季清清连忙道:“谢谢古先生。”
古孟君笑了笑。
季清清吃过东西,便又回到后院碾药,她碾药的时辰是有严格规定的,她人还小,碾药不能超过两个时辰,不然手会落下病痛。
季清清不能碾药的功夫,便是留在堂前帮古孟君抓药。
同仁药堂前的药柜都标有药材的名字,每种药也都会分门别类的放好,季清清刚开始不熟练,抓药的速度很慢,古孟君就留在旁边教她,渐渐的她熟练起来,速度就快了很多。
季家里也有相似的药房,平时季清清用药都是在季家药房买的。
她在同仁药堂帮忙这事,霁北有不少人知道,也认识她,一个过来买药的客人见到她,就立马问:“我说季家二房的女儿,听说你们家老祖宗从岭南运来一个大笼子,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旁边有听到过这个消息的人这会也问了,“我也听说了,小姑娘,你们老祖宗是运了个什么东西,老虎还是豺狼啊?”
季清清抓着称药用的称子,连忙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
先问话的人嗤了一声,“你是季家二房的女儿,怎么可能不知道,你们季家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?”
季清清面对众人的提问,只能继续摇头,“我不知道,那笼子被黑布蒙着,我也没看见里面有什么……”西周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,甚至有更离谱的扯到笼子里运来的是岭南的美女,是季老祖宗运来要给季家二房金屋藏娇用的,本来嘴碎的想说是给大房的,但大房里的夫人还在世,他们怕传到季度跟他夫人的耳中,便只能转而说是给二房的。
还有人笑着对季清清说:“二房女儿,你要有个白来的娘了。”
季清清听这人瞎说,气红了脸,“才没有的事!”
那人还跟季清清争辩,“怎么没有,光是用黑布蒙着就够蹊跷的了,里头不是藏着个姑娘,难道还能关着男人?
这男人被关进季府,也没什么用啊,难不成你家老祖宗要给你抓个相公?”
周围的人闻言哄笑起来。
季清清又气又恼,古孟君拍拍季清清的肩膀,不咸不淡地瞄一眼众人,“这里是药堂,不是茶馆或者客栈,要嚼舌根出去外面,我可不医会碎嘴的病。”
堂前顿时安静下来,古孟君又轻轻推一下季清清,“你先回去吧,这里留阿沉帮手就行。”
季清清没再说什么,朝古孟君行了道别的礼,怀里揣着那被油纸包着的肉饼,跑出药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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