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周京城。
江府,宁心院。
“小姐,小姐,你醒醒。”
迷迷糊糊中,夜湛听到了有人在说话。
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?
他睁开眼睛,打量了一眼屋子,眉头皱起。
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西北军营,西北营地可没有这样精巧的屋子。
这是在哪里?
发生了什么?
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左肩的位置。
那破空而来的一箭有多深,他最清楚。若再偏一寸,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。只是迷迷糊糊昏过去前,他听到瞿大夫说剑上有毒。
现在看来,毒怕是解了。
但下一刻他的手摸到左肩,却顿住了。
那里光滑一片,没有半点伤口的印记。
他抬起的手也猛的顿在半空。
这不是他的手,这只手,纤长白皙。
“拿镜子来。”
一出声,夜湛瞪大眼睛,这不是他的声音,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。
“是。”
侍女流苏不明所以,赶忙取来了镜子。
当夜湛看到镜子里螓首蛾眉,面若芙蓉的脸,如遭雷击。
这张脸无一不好,但是,不是他的。
怎么回事?……
夜湛叫来流苏,想办法把眼下的境况了解了一遍,眼神一下凝重起来。
现在距离自己出事,已经过去了十日,边境五百里加急传回来的消息:边境大捷,七皇子遇刺,暂无性命之忧。
说明他没有死。
他在这里,那西北边境的“他”,是这江府的大小姐吗?
一旁的流苏不由得有些紧张。
小姐落水病了一场,许多事都不记得了,真是可怜。
一想到这些日子江穗宁受的苦,还去了一趟鬼门关差点回不来,流苏憋了好几日的话再也忍不住了,
“小姐病了那么多日,罗姨娘和二小姐只来看了看就走了,后头用药都得奴婢亲自去,管家还慢吞吞的。
这府里,哪一件东西不是夫人的,夫人不在便是小姐的,但是那些人眼里哪里有小姐。
小姐总说家和万事兴,自己受些委屈没事,别让老爷难做,但是小姐病着这七八日,老爷连宁心院的门都没踏入过。
夫人去得早,也不能护着小姐,若让夫人知道小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,一定会伤心的。”
流苏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。
原本她也盼着小姐嫁到侯府去就好了,但那一日听小侯爷说的话,处处护着二小姐,她都无法想象以后小姐的日子怎么过。
夜湛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,只觉得脑子嗡嗡响:
“你出去吧,送点吃的上来。”
也不知道几天没吃东西,饿得眼花。
“是是小姐,奴婢这就去。”
流苏止了泪,赶忙应下出了门。
夜湛确切自己变了一个人的事实。
现在的当务之急,是要尽快见到真正的自己。
夜湛目光微冷。
不知道西北边境怎么样?
若这小姑娘真成为了自己,露馅了吗?会被他的副将影卫发现端倪吗?会不会直接就吓傻了?
这种事情,发生在一个姑娘身上,军营里可乱套了?
边境大捷,那么大的功绩,有人坐不住,对他出手了。
无论那些人是眼红还是想逼他就范,他都不会让他们得逞,但是现在,他换了一个芯子,也说不好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。
夜湛少见的有点头疼。
所幸现在还没有坏消息传来,只希望她起码能撑到回京才好。
流苏很快送了些吃食过来。
她扶着夜湛起身,服侍他穿外衫。
夜湛对于流苏的服侍很是不习惯,但是这种时候他总不能让个小厮来,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。
女子的衣裳他也不会穿,没办法,只能忍着不适耐着。
他低头看着这繁琐的衣裙,粉粉嫩嫩的颜色,面色一黑,却也没有抗拒,任由流苏动作。
流苏莫名的感觉到压力,大气都不敢出。
夜湛走到桌前,看着一碗白米粥,两碟爽口小菜,还有一碟蛋饼,皱了皱眉。
喂猫呢这是。
他坐下来,当吃到一半便感觉到饱腹感的时候顿住。
女子的胃口真就如此小?
他又多吃了一块蛋饼,才放下筷子。
流苏看他吃了一大半,心中高兴。吃得好,那说明这病便也好得七七八八了。
这边刚吃完,外头便有人来通报:
“大小姐,罗姨娘说大小姐若醒了便去一趟菡萏院。”
夜湛眼皮都没动一下:“不去。”
流苏看夜湛直接拒绝,又惊又喜。
早该如此了。
一个姨娘而已,真当自己是正经的夫人。要真论起来,罗姨娘一个妾还得给江穗宁请安才对。
更何况,现在江府能过得这么好,花的可都是先夫人的钱。
流苏高兴归高兴,但随即又露出浓浓的担忧。
以前有一次江穗宁没有去,罗姨娘立马去江老爷面前哭说江穗宁拿乔,江老爷身为读书人虽说没有直接开骂,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听着就让人难受憋屈。
她想了想,开口道:
“不若还是奴婢扶着小姐过去看看,也不是每日都去,小姐就快要出嫁了,忍一忍便过去了。”
江穗宁惯常会隐忍,时间久了,流苏也耳濡目染,现在见江穗宁和往常不同,倒反过来劝她。
夜湛:“不去。”
江诠他都不愿去见,更何况是什么劳什子小妾姨娘。
笑话。
若不是这一遭,这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府邸,请他他都不来。
更何况,自己手上握着一大把这些官员的把柄,把他惹急了,直接把整个江府都给关到大理寺的牢狱里去。
流苏惊讶于夜湛这副淡漠不屑的神情,跟从前江穗宁的忧虑和顺从简直判若两人。
心中暗道:小姐病了一场,果然是和从前不同了。
夜湛:“你关注着些西北那边的情况,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。”
流苏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对西北大军感兴趣,但见夜湛如此吩咐,自然听话照做。
夜湛原本想让流苏去自己在京城的据点,花费些银钱探听消息,但一想到自己的人,别说给钱,就是性命攸关,也不见得会出卖消息,而且说不好还会坏事,便放弃了。
只有些后悔当初应该送两个蛀虫下去,也避免了今时今日如此被动。
夜湛心里想着事,又和流苏了解了一下府里的情况。
没说几句,前头就来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