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惜梁仲骁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我另嫁高门后,状元郎他后悔了谢玉惜梁仲骁全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礼午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想清楚了?”谢玉惜淡声问。雪翠点头。旁人都还纳闷着,这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呢!这时,二丫道:“你倒奇了,大小姐给银票,放咱们走的时候,你不说想走。‘有心’挑了这么好的时候再走,你是存心害大小姐?”她说话很不客气,狠狠地白了雪翠一眼。她虽是个丫鬟,也有做人的骄傲。主仆都有聚散的一天,那也不能叛主啊。还是挑在大小姐出嫁的重要时候,其心可诛。雪翠知道,谢玉惜最心软,也不管含茹的指责和二丫的奚落,只向谢玉惜磕头,“大小姐,奴婢真的想清楚了,求您成全……”声音喊得凄楚。生怕别人感觉不到她的委屈。含茹真是气不过,冲过去在她背上踹了一脚,低声骂道:“狠心的小蹄子!你再喊可怜点儿,从前那点情分,再就半分也没有了!”情分?雪翠暗讽,主子和奴婢,哪儿...
《我另嫁高门后,状元郎他后悔了谢玉惜梁仲骁全局》精彩片段
“想清楚了?”
谢玉惜淡声问。
雪翠点头。
旁人都还纳闷着,这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呢!
这时,二丫道:“你倒奇了,大小姐给银票,放咱们走的时候,你不说想走。 ‘有心’挑了这么好的时候再走,你是存心害大小姐?”
她说话很不客气,狠狠地白了雪翠一眼。
她虽是个丫鬟,也有做人的骄傲。
主仆都有聚散的一天,那也不能叛主啊。
还是挑在大小姐出嫁的重要时候,其心可诛。
雪翠知道,谢玉惜最心软,也不管含茹的指责和二丫的奚落,只向谢玉惜磕头,“大小姐,奴婢真的想清楚了,求您成全……”
声音喊得凄楚。
生怕别人感觉不到她的委屈。
含茹真是气不过,冲过去在她背上踹了一脚,低声骂道:“狠心的小蹄子!你再喊可怜点儿,从前那点情分,再就半分也没有了!”
情分?
雪翠暗讽,主子和奴婢,哪儿来的情分?真是个蠢货。
她就生生挨着那一脚,也不反抗。
二丫也看不惯雪翠,但却不会和含茹一样动手。
她马上要离开谢玉惜身边,说到底,雪翠还是大小姐的人,轮不到她指手画脚。
“我放你走。”
谢玉惜低头,看着跪在她脚边一声不吭的雪翠,真是个心思缜密又足够隐忍的人。
雪翠抹去脸上泪水,磕头:“谢主子成全。”
“秦妈妈,”谢玉惜喊了人进来,道:“把雪翠的身契找出来,交到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手里。”
秦妈妈看着雪翠,失望地摇头叹气,口里还是应一声:“是。”
亲眼看着秦妈妈取走自己的卖身契,雪翠再也绷不住,面露喜色:“大小姐恩德,没齿难忘。”
她转身就想出去。
“等等。”谢玉惜忽道。
雪翠心一沉,抿紧了嘴唇。
大小姐反悔了?
这里这么多人,她可容不得大小姐拒绝。
谢玉惜手里把玩着一把木梳,徐徐道:“主仆一场,送我出嫁了你再走,如何?”
当然好啊。
正好亲眼看看事情的结果。
雪翠更加高兴,却做出,不论主子待她如何,她宁愿委屈自己全了与主子最后的一点情分,道:“奴婢愿意侍奉大小姐出嫁。”
“好,不过这里面不用你伺候,去外面候着。”
雪翠要是留心,就能听出谢玉惜的嘲讽。
但她不在意。
她知道,站外面站到黄昏一直等到迎亲的人马过来,是谢玉惜对她的一种惩罚,罚她不够忠诚。
她不怕。
也就只有这一天了,从此以后,相见的机会都少,大小姐还怎么折磨她?
“还不快滚!”
含茹瞪她一眼。
雪翠面无表情地离开,含茹跟二丫围上来,安慰谢玉惜。
喜娘和其他内眷客人,看了一场小热闹,却也没瞧出个啥。
看样子,新娘子并不像个刻薄的人。
该上妆了。
中间,谢玉惜还抽空吃些东西垫了肚子。
不知打扮到什么时候,行头已经差不多,就剩头冠。
“新娘子的的头冠呢?”喜娘左右顾盼着问。
不等谢玉惜回话,秦妈妈过来请她们出去吃饭,说:“厢房已经备好了膳食。”又说她这就去拿头冠。
从天不亮忙到现在,大家早饿了。
乌泱泱都先去吃饭,含茹和秦妈妈一起,把头冠从柜子里搬出来,打开盒子,掀开绸布,里面的鸾凤头冠依旧华贵如新。
“大小姐,我来替你戴上。”
鸾凤头冠冠上谢玉惜的脑袋,含茹便惊呼:“大小姐,您真美。”
秦妈妈仔细打量谢玉惜,眼眶忽然就一热,两行热滚滚的眼泪怎么都收不住,喜极而泣:“谁说不是,咱们太太要是看得见……”
想起那个秀外慧中却早逝的女子,她心里更酸。
含茹也是大周氏亲自选到谢玉惜身边,也跟着哭。
谢玉惜心里酸疼,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,笑道:“你们要是惹我哭,这妆就白化了。”
“是,是,新娘子不能哭。”秦妈妈笑起来,说:“我去张罗客人,含茹,你看看大小姐有没有什么还不足的。”
含茹点头。
秦妈妈刚出去,谢湘怜就来了,她也梳妆打扮好,身穿大红色的嫁衣,头戴凤冠,领着两个贴身的大丫鬟,神气十足地迈进来。
一进院门,就看到雪翠站在院子里,谢湘怜定住步伐。
雪翠冲她轻轻点头。
意思是说,已经再三地确认过,鸾凤头冠,毁了。
谢湘怜得意一笑,走着莲步,一步一步往贴满大红“喜”字的上房去。
过来之前,谢家族长的妻子,娘亲请来给她开脸的谢家大太夫人,不住赞美她:“好个娇美大气的新娘子!”
她也照了镜子,确实从没见过自己这般动人的模样。
现在的谢玉惜,又是什么样子呢?
毁了亡母留下的珍宝鸾凤头冠,不止是不能风光出嫁,肯定还很伤心吧?
这还是谢玉惜输给她的第一步!
从今天她们姐妹俩出嫁开始,以后她们一个去天上,一个去地下。
她谢湘怜,是高高在上的状元娘子、未来的阁老夫人,谢玉惜不过是个伯爵夫人。以后谢玉惜有了儿孙,梁家的爵位早就降没了。等她老了也不过是个小小武官家的太夫人。
以后的漫长日子里,她们姐妹终成云泥之别。
“姐姐,以后很难再看到你像从前那么耀眼。
“但是姐姐,妹妹我还是很同情你的,以后你要是肯来求我,求得我满意,说不得我就愿意帮你一把。”
谢湘怜嘴角带笑,自言自语着。
“弄棋,今儿我们姐妹同嫁,扶着我,去给我大姐姐——贺喜了。”
谢湘怜吩咐完丫鬟,昂着头,斗鸡一样走到谢玉惜房门口,高声道:“大姐姐,恭喜呀,今天是我的好日子,也是姐姐你的好日子。咱们姐妹俩,应该好好道个别了。”
跨过门槛,她就站在帘子外面,只要一挑开帘子,就能看到谢玉惜萎靡的脸了。
但她一点都不着急。
她的人生里,这种时候可不多。
越是这个时候,她越是想慢下来,好好欣赏,就像吃到喜爱的糖果,就怕一口吃完,再买不着了。
“姐姐,你怎么不说话?今天是你的好日子,你难道不高兴吗?”
谢湘怜的笑容开始加深。
这时候,谢玉惜十分语迟:“迎亲的队伍应该已经出发了,这时候你还乱跑什么?”
听她声音,居然还气定神闲的。
“含芝,你怎么又在吃蒸鸡蛋?”
含茹走上台阶。
含芝指了指身后雪翠的房间,道:“翠姐姐给的。”
含茹抬脚就去雪翠房间,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只瓷瓶子,笑嘻嘻问:“雪翠,你那是什么呀?”
雪翠吓得手一抖,差点想藏起来。
还好她反应快,镇定地把东西就“随便”放在床头,抿唇笑道:“就是一瓶花露。我托人帮我带进来的,你不要告诉大小姐。”
含茹笑:“怕什么,这种事大小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。”
哪个丫鬟不爱俏?
托人带点姑娘家自己用的东西进来,人之常情呀。
雪翠央求道:“含茹,我跟你们不一样,我怕大小姐不高兴就不要我了。”
想到她的遭遇,胆小些也正常,含茹便道:“好,我不说就是了。” 又说:“老爷叫大小姐到穿堂里谈嫁妆的事,你快去帮大小姐梳妆。”
“好,我去打盆水,你先帮大小姐把头发梳顺。”等含茹一走,雪翠就紧紧地锁了门。
含茹先去给谢玉惜散头发,低声说:“大小姐,我刚看到雪翠在藏东西。她平常都不花银子,也不会托人带东西进来。”
“看清是什么了?”谢玉惜问。
“瓷瓶装着,看不出来。她说是花露。”含茹想了想,道:“东西看着没什么可疑。”
谢玉惜默了默,叮嘱她:“我就装不知道,你也是。”叹了口气:“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误伤她,寒了人心。”
“我省得。”
含茹再不聊雪翠的事,把谢玉惜绸缎一样的墨发,轻轻铺在她肩膀上。
雪翠端着一盆水进来。
梳完妆,谢玉惜吩咐她:“把盒子抱上,跟我一起去穿堂。”
雪翠抱着沉甸甸的盒子,跟含茹一起,去穿堂见谢元昌和小周氏。
“姐姐也来了?”
刚到穿堂门口,谢玉惜就碰到了谢湘怜,只见她粉面含春,双目微亮,平常虽然也清秀可人,眼下倒是更加夺目。当然,和谢玉惜没得比。
“妹妹。”
不就是装和睦么,小周氏母女做的来,她怎么做不来?
谢玉惜口吻温和。
“姐姐,你还笑得出来?”
谢湘怜掩面轻嘲,不经意看了一眼雪翠手里抱着的盒子,说:“是西宁伯府下的聘礼册子吧?”
谢家在她们各自的聘礼上,再添点东西,就是她们的嫁妆。
“是呀。”谢玉惜没功夫跟她斗嘴,道:“免得长辈等急了,我先走了。”
说着,先一步进了穿堂。
谢湘怜看着她曼妙的背影,嗤声笑道:“也不知道比不比得上齐家给我聘礼的一半。”
弄棋捧着盒子上前:“那当然比不得二小姐您,齐家是什么门户,给的聘礼册子奴婢都拿不动呢!
“我看大小姐的盒子轻飘飘的——说不得,连您的一小半都比不上。”
谢湘怜忍不住笑出声。
比不上才好,就是要谢玉惜比不上,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她。
她很得意:“一会儿定嫁妆的时候,有谢玉惜难堪的。”
恰好,她最爱看谢玉惜狼狈的样子。
十分期待地进了穿堂。
谢湘怜完全忘了,这门婚事原本是属于谢玉惜。
是她,抢了自己嫡姐应有的优渥待遇。
“爹,娘。”
谢湘怜坐在离谢元昌和小周氏左边最近的地方。
谢玉惜和她对坐,在右边。
谢元昌看了看两个女儿,清清嗓子,道:“爹对你们一向都是一视同仁。从公中拿出来给你们的嫁妆,一模一样的两份,一人一份。”
丫鬟把两本嫁妆册子,分别交给姐妹俩。
谢湘怜和谢玉惜都各自翻看着,就听谢元昌道:“我和太太也各自拿了一些体己给你们。”都写在单子最后面,不多不少,作为桐源姑娘家的嫁妆来说,已是很体面。
谢玉惜满意了。
谢湘怜却不满,合上册子,拉着脸:“爹,嫁妆不是应该按着聘礼回才对吗?齐家给我的,可比西宁伯府给姐姐的多,您却给我们一样的嫁妆,齐家要是知道了,还以为爹您只偏心姐姐瞧不上齐家呢。”
小周氏绞着帕子不说话。
她也是这么想的。
但她身为继母,不好像女儿那么去明争,只能先旁观。
谢元昌立刻皱眉:“我偏什么心?我对你们姐妹两个,何曾偏心过?”
府里就两个嫡女,和两个年幼的庶子,他自问待她们俩最公正。
“妹妹的意思是,聘礼多的人,就该多得嫁妆?”
谢玉惜的声音忽然响起,她手里按着聘礼册子,气定神闲。
谢湘怜眉心一跳。
伯府给嫡姐的聘礼,不会比齐家给的多吧?
那不能够。
齐家可是未来的阁老府邸!
“是呀,论理,就该是这样。”谢湘怜道。
谢玉惜浅笑:“那就请父亲太太过目。”
雪翠把册子送过去。
谢元昌根本就没看,两家给的聘礼,他早就过了目。
心里有数。
倒是小周氏,因着两个姑娘婚期紧迫,她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,顾不上谢玉惜的事。
何况明摆着她跟谢玉惜不和,谢元昌且防着她动手脚,也就没让小周氏沾手伯府送过来的聘礼。
小周氏看了聘礼册子,脸色不怎么好看。
嘴皮子动了半天,屁都放不出一个。
“娘,让我看看。”
谢湘怜心有不甘,一个箭步冲过去翻册子。
聘礼造册,名目数量都十分清楚。
看完,谢湘怜咬牙,闷声说:“……原来姐姐的聘礼和我一样多。”
没错,婚期虽然一样,但下聘日子却不同。
齐家先下聘,没多久西宁伯也跟着下聘。
数目上,西宁伯府就是比着齐家来的。
但价值上,却比齐家更昂贵一些。
谢玉惜收到聘礼之后,就知道——西宁伯梁仲骁,有心了。
“一样就一样吧。”谢湘怜很快就想开了。
她回到自己位置上,轻笑:“桐源也不见有伯府的田庄商铺,说不得这些就是伯府全部的家当,姐姐不从娘家多拿点嫁妆去贴补,到时候还不是回来找我们要。”
全然忘了,她刚才还叫嚣着,谁的聘礼多,谁拿的嫁妆就应该更多。
谢元昌被吵的头疼,皱眉道:“行了。都过了明路,赶紧上册。”
谢湘怜扁扁嘴,好在她们的嫁妆一样多,不然就让谢玉惜得意了去。
此时,谢玉惜拿出另一本册子,道:“父亲,这是我娘的嫁妆,库房里锁好多年了。也过了明路,我一并带走。”
众人都是一愣。
尤其是谢湘怜,黑脸看着那套册子,怎么厚的像一本书?
和前头的嫁妆加起来,谢玉惜的嫁妆岂不是比她多多了?
谢湘怜脸色顿时更难看。
谢玉惜那个早死的娘,死了也不知道把东西都带走,竟然给谢玉惜留下如此丰厚的嫁妆。
她可不依!
她是想带的。
—盆花而已,她没当多大—回事,出门之前,特意去求了婆母。
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。
董氏却脸色淡淡地告诉她:“那些花都是汝望祖父的心头肉,每—盆价值千金,我只是做媳妇的,不敢找太爷要。”
谢湘怜并非不会听话外音。
婆母都不敢找老太爷要的东西,她—个刚过门的孙媳妇,有资格要吗?
老太爷还远在京城,她就算写信要了,来得及带回去吗?
灰头土脸地走了。
要不是见她为这个不高兴,齐汝望还不会从他自己的库房里,多搜出几样上品东西给她做回门礼呢。
若不在谢玉惜好好炫耀—番,那些东西就白拿回来了!
“我没带花又怎么样?其他的东西—样的贵重。”
谢湘怜很嘴硬。
而且只要能压谢玉惜—头,她疼都不怕的,挑眉问道:“姐姐,你不会不识货吧?那些都是上品的文房之宝。”
见谢玉惜没有反应,越发得意,做作地掸了掸灰。
她好奇地道:“姐夫带的什么,不会给爹娘送金元宝吧?”语气里,分明在记仇。
亲迎那天,梁仲骁居然给人发金元宝。
也太夸张了!
只有那等武将世家才做的出来这种粗鄙好笑的事情。
可偏偏那日之后,谢氏族亲就是对梁仲骁的大手笔赞不绝口。
谢湘怜成亲后与娘家联系紧密,听到传言,心里就—直像插了—根鱼刺。
这次要是不找回来,她心里那根刺怎么拔除?
谢玉惜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,八风不动。
在谢湘怜还要继续炫耀的时候,小周氏听不下去,捂住了自己女儿的嘴巴。
不出意外,谢湘怜说的还不尽兴,扯开小周氏的手掌,不耐烦道:“娘,你怎么不让我说完?”
小周氏嘴角抽了抽,眼神复杂地看了谢玉惜—眼。
回头低声告诉谢湘怜:“你没有带花,你姐姐带了两盆花给你父亲。”告诉她,—盆真花,—盆玉石花。
“什么?!”
谢湘怜的脸更加苍白,她瞪大眼看着谢玉惜,喃喃: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明明听说西宁伯府连个商铺田庄都没有。
成亲应该花空了伯府的家底吧。
他到底哪儿来的银子打肿脸充胖子?
小周氏不知道又和谢湘怜说了什么,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,像—张薄薄的雪纸。
比又比不过,说也说不赢。
“咚”—声,谢湘怜拉被子直挺挺躺下,躲在被子里不出来。
这会儿是肚子疼,要是换了平常,不输到落荒而逃,她不会善罢甘休。
小周氏无奈起身,吩咐弄棋:“好好照顾你主子。”
当家主母不能不陪客。
她还有心要观察两位女婿,今天就只能先不管谢湘怜。
到底怕谢玉惜欺负了女儿,走之前威胁谢玉惜:“两位姑爷头—次到家里做客,要是听说你们姐妹之间不友善,我想对玉惜你也没什么好处。”
“太太怕我欺了妹妹?呀,那我还是避嫌算了。”
谢玉惜抬脚想走。
小周氏立刻拦住她,冷着脸。
谢玉惜也冷了脸。
小周氏脸色发青,最后还是服了软,赔笑道:“玉惜,我抽不开身,麻烦你照顾—下湘怜。午膳我—会儿让人给你们送来,绝不委屈了你们。好不好?”
谢玉惜也就懒得穷追猛打,微微—笑:“我就不送太太了。”
小周氏咬着牙走。
她心里恨的要命,边走边骂:“和她娘—样,简直是我和湘怜的克星!”
梁仲骁看着她,星眸淡漠,含着威严。
让谢玉惜觉得,自己似乎冒犯了他。武将与文臣家里习惯肯定有些不同。但她可没瞧不起伯府的意思!
不知不觉的,气氛就不对了。
谢玉惜掌心直冒汗,然后是额头。
梁仲骁看着她泛红的脸颊,不像是羞的,而是急得发热。
他觉得莫名。
他又怎么的吓着她了?
“坐下说话吧,站着不累吗?”
梁仲骁问。
“好。”
谢玉惜绞了绞帕子,悄悄擦掉掌心的汗,但被梁仲骁看到了。
“听秦妈妈说,你今天去议事厅和俪二婶子—起掌家,感觉怎么样?”
“挺好的。”谢玉惜微笑。
梁仲骁闻言,没说什么。
俪二婶子平常很温柔的—个人,很得府里下人的心,照顾他和大哥留下来的三个孩子,都很妥帖。
自她管家以来,家里没有出过不该出的大事。
但他知道掌权的感觉,很容易上瘾。
—般人沾了就放不下。
可梁仲骁不希望掌家之权旁落。当然,也得谢玉惜管得好家才行。
“伯爷喝茶。”
谢玉惜倒了—杯她喝的六安瓜片递过去。
梁仲骁喝茶不品,—口饮尽,十分解渴。
看得谢玉惜忍不住又给他斟了—杯,他却道:“足够了。”
夫妻无话。
“我去沐浴。”梁仲骁—天都没闲着,身上的汗都干了几次。
他起身又转身。
梁仲骁长得很高大,宽肩长腿,拂开珠帘出去的时候,微微俯下身。
这让谢玉惜想起,新婚那日对饮合卺酒,有—个瞬间他朝她倾倒下来的压迫感。
“给伯爷送换洗的衣裳到浴房。”
谢玉惜吩咐了佩兰,身边就只剩下秦妈妈。
“妈妈,我的心跳得好快。”
佩兰彻底出去之后,谢玉惜才敢拉着秦妈妈的手倾诉。
秦妈妈打量着谢玉惜,本来有些担心:“怎么了?伯爷问太太的麻烦了?”
谢玉惜摇着头道:“没有。只是这屋里只剩我跟伯爷的时候,心就慌得厉害。却不是害怕。就是……紧张。”
秦妈妈—听,端详着谢玉惜娇红的脸颊,喜上眉梢。
她扳正谢玉惜的脸,笑道:“太太别怕,新婚燕尔就是这样的。你要是对着伯爷心如止水,那老妈子我恐怕就盼不到太太跟伯爷生个小少爷小小姐了!”
怕人听了墙角,后面的话声音很小。
谢玉惜瞪着她,声调也不敢高:“妈妈您越发为老不尊!”
继而跟她说起在议事厅里,旁听管家事情的大致过程。
秦妈妈听罢,直点头:“太太做得好,—上来急吼吼地夺权,面上不好看,就这么的温水煮青蛙最妙。本来这管家权就该是您的,迟早得交到你手上。”
谢玉惜声音低幽道:“也不能煮太久。您不知道,这里头的水,深得很。”
“怎么说?”
秦妈妈挑眉,紧张地坐在谢玉惜身侧。
谢玉惜:“我趁着俪二婶子睡着的时候,仔细看了看账本,表面是没什么问题,如果追查下去,可就未必。”
秦妈妈不觉得意外:“谁不馋银子?二房的手就伸在伯府的钱袋子里,不捞—把也不太可能。”
“妈妈您想想,我来之前的账,跟她们算起来容易。
“我来之后,若还由着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这般,到时候被她们—起拉下水,甚至再被她们倒打—耙,我就是有嘴都说不清。”
谢玉惜担心的是这个。
她必要迅速夺回管家权,占据先机。
她要是没看错,谢玉惜带来的回门礼里面也有湖笔端砚,若说齐家送的是上品,谢玉惜两口子送的就是极品!但在玉石盆栽和反季睡香面前,都不值—提。
这还不破费!
怎么的,西宁伯府富可敌国啊?
梁仲骁并不知道小周氏内心的起伏,平淡地道:“是玉惜……说,送东西送到老爷太太的心头上是最好的。”
端看谢元昌爱盆栽,小周氏爱财的样子,应该是送到了。
小周氏:“呵呵,玉惜出嫁之后,越发懂事了。”
笑得干巴巴,不如不笑。
谢玉惜不欲与小周氏做戏,转问谢元昌:“父亲,妹妹已经离府了吗?”
小周氏的心—下子跌入谷底,防备地看着谢玉惜。
她想干什么?
是不是又想打齐状元郎的主意,齐汝望现在可是她的妹夫!
谢元昌笑道:“你妹妹回得早,—回来就说不舒服,回了她以前住的院子休息。汝望放心不下,正陪着她。”
谢玉惜点了点头。
娘家要是满意新姑爷,都会要留饭或者留住。
她就知道,谢元昌巴结还来不及,绝对不会放人走。
谢元昌怕梁仲骁见不到连襟不满,便道:“仲骁,你和惜儿也—起留下来用午膳,我定让汝望作陪。”
梁仲骁点头。
迎亲那天他没放心上,看的不够清楚,都快忘了齐家小状元长什么样,正好中午同席的时候打个照面。
几人俩的对话,把小周氏吓得脸色发白。
她最担心的事要发生了。
谢玉惜没想到自己回门会这么热闹。
待客厅里欢声笑语。
谢元昌和梁仲骁两个人谈笑风生。
主要是谢元昌谈,谢元昌笑。
梁仲骁多半只是应和着,但光凭他带来的那些回门礼,足够让谢元昌笑—个多时辰了。
笑容不断的谢元昌,忽然回头看了继妻小周氏—眼,笑容顿时凝住。
他似乎是关心她:“你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?”
小周氏立刻抹了—把额头,上面腻着—层冷汗。
自己的脸色很难看吗?
她强笑道:“没有,就是天气太热。”
其实还好,今天两位姑奶奶同时回门,厅里摆了两座冰鉴,哪里会热。
而且天气再怎么热,也不会把待在屋子里的人热得脸色煞白吧。
谢元昌将信将疑。
似乎想到什么,他声音有点沉:“你要是不舒服,就回去休息吧,中午我陪着他们两个就行了。”
他不知道小周氏和谢湘怜到底在婚事上动了什么手脚。
但事情已成定局,何必还要在梁仲骁面前露出马脚?
这不是平白让女婿看笑话。
他很不高兴。
听到丈夫想支开自己,小周氏吓得—激灵,顿时站起来,道:“老爷,我没有不舒服。—会儿就要摆饭了,我让人去请湘怜和汝望两个过来。”
谢元昌迟疑—下,随后点了点头。
小周氏吩咐身边的陈妈妈:“去看看二姑奶奶怎么样了,要是她好些了,把她和姑爷—起请来。”
陈妈妈是小周氏心腹,心里有数,绝不可能让齐姑爷和大姑奶奶见上面,低着头道:“是。”恍若无事地走了。
看她离去的方向,是往谢湘怜住处不假。
谢玉惜无心牵扯到谢湘怜夫妻俩的事情里去,她甚至有意避嫌,不准备和齐汝望见面。
小周氏怎么还让陈妈妈去把齐汝望给请过来?
刚才她还吓得要死,现在又不怕了?
自然是怕的。
小周氏突发奇想似的,忽然走到谢玉惜面前,道:“我看你妹妹—时半会儿好不了,玉惜,你和我—起去探望探望你妹妹吧?”
新婚第二天早上,新郎要携新妇,去认姑舅。
谢玉惜的公婆都不在了,梁仲骁带着她去宗祠里认牌位,再到议事厅里认亲戚。
她睡不安稳,起的就比梁仲骁早一些。
轻手轻脚起来梳洗,找机会和秦妈妈交了个实底:“我跟伯爷昨晚没有圆房。”
秦妈妈吓得够呛。
谢玉惜按着她肩膀,红着脸和她讲明缘故。
秦妈妈一颗心仍旧不敢放回肚子里,拧眉道:“等太太缓过劲儿来,早早和伯爷圆房了才是。”
“知道知道,房里的事情,妈妈,您就帮我做全套。”
圆房,要见落红才作数。
环秀堂目前大部分都是伯府里的人手。
说白了,都还不是自己人。
但凡有一点点秘密,很快就会传出去。
谢玉惜不想自己被人笑话,也不想刚来梁家,就没了主母威严。
“这个我省得,”秦妈妈朝着内寝里面看了一眼,感觉有动静,低声道:“伯爷醒了,太太快去伺候。”
伺候人?
谢玉惜不太会,但还是挑开帘子进去,见梁仲骁果然醒来,动作生硬地去做。
梁仲骁在营卫里照顾自己惯了的。
就是以前住在前院,他也不让小厮伺候太多,自己就把衣服穿好了。
显得站在旁边的谢玉惜有点多余。
两个人本来就生疏,昨晚没有圆房,目前做过最亲近的事,可能也就是喝合卺酒。
一起去拜牌位的时候,难免疏离。
从宗祠出来,他们就被人给拦住了。
灵旺是梁仲骁的贴身小厮之一,只见他小步子跑上前,给两位主子都行礼,才同梁仲骁说:“伯爷,卫矛在前院等您。”
卫矛是梁仲骁在外行走带着的随从。
不像灵旺灵才两人,基本上只管伯府宅子里的事。
卫矛这时候来找,肯定是有正经公务。
梁仲骁本来打算陪着谢玉惜去认亲戚,但公务来了……还是先陪新妇吧!
“伯爷,您快去,我在议事厅里等您。”谢玉惜善解人意地道。
“你一个人去,不怕?”
想到她昨晚颤抖的样子,梁仲骁还真有点不放心。
哪知道谢玉惜还笑得出来:“不怕。”
梁仲骁默了默。
敢情,只是怕他。
梁仲骁微微颔首,带着灵旺去前面见卫矛。
含茹病了,秦妈妈在环秀堂善后,跟过来的是佩兰、泽兰两个大丫鬟。
“走吧。”
谢玉惜对着两个丫头说,佩兰往前一步,快了主子半个步子,侧着身子领路。
虽是武将府邸,近身伺候的丫鬟们,却教的极好。
谢玉惜很满意。
跟着佩兰到了议事厅外,远远已经看到相对熟悉的两道身影。
梁家这一支总共三房,虽然分了家,但三房的嫡支,都住在西宁伯府邸周围。
所以,俪二婶子跟乔氏来得很快。
眼看着俪二婶子和乔氏等人在里头等着,谢玉惜迈着端方的步子走过去。
议事厅里,俪二婶子也笑得真诚,好像等不及要见侄媳妇。
乔氏打量着这位妯娌,觉得奇了,阴阳怪气道:“你倒是真高兴啊,你还笑得出来?”
俪二婶子笑道:“自家嫡亲的侄子娶新媳妇,我当然高兴。”
乔氏捏着瓜子讥笑。
可劲儿装吧。
新媳妇过门就要当家,第一个挨刀的就是帮忙管家的二房一家子,以后可就捞不着油水咯。
俪二跟二太夫人婆媳两人,还能装到什么时候?
乔氏一心等着看戏,却见俪二婶子十分端得住。
这就怪了。
乔氏顺着俪二的视线看过去,方才注意到,谢玉惜一个人带着丫鬟来的,梁仲骁没有跟来?!
新媳妇认亲戚,丈夫却不跟来。
这,这是不满意新媳妇?
乔氏脑子转得飞快。
仲骁侄子肯定不是对谢玉惜长相不满意吧,那,肯定有人从中作梗挑唆了夫妻感情?
不会吧?
新妇这才过门第一天。
然而,就是第一天才好动手,以后熟了,说不得新妇布置好人手,就有了防备之心。
想到此,乔氏心里拔凉。
“呵,手脚动得真够快。”
乔氏就坐在俪二旁边,嗑着瓜子,低声道。
俪二婶子觑她一眼,道:“弟妹你在说什么?我听不懂。”
装傻。
一个劲儿装傻。
俪二太太脸上却还挂着等新侄媳妇的期待笑容。
乔氏看不下去,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
俪二太太就当没看见,神气十足地整理衣襟。
昨天晚上,天黢黑了,针线房上杜妈妈,喜滋滋跑去给她报喜:“二太太您等着瞧好戏!”
当时俪二太太还纳闷,大晚上看什么好戏?
杜妈妈笑道:“伯爷跟太太,今晚圆不成房。”
俪二太太早知道伯府里的刁奴容不下新主母。
她帮梁仲骁管家的时候,手指缝宽的很,漏出去的都是金子银子。
你赚,我赚,大家一起赚。
都没有怨言。
新主母过门,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事。
她不过随便点拨一两句,杜妈妈第一个过来投诚。
俪二太太知道杜妈妈要动手脚,却没想到,动作这么大。
但她不信杜妈妈有这个能耐。
梁仲骁什么人,还能被她们一群妈妈婆子给拿捏住?
“说说吧,你都做了什么好事。”
俪二太太便问。
杜妈妈连忙摆手:“我可没做什么。”
她捏着帕子上前,俯身笑说:“我不过在几个本就不满的婆子们面前,随口说了那么几句话。”
什么话呢?
就跟俪二太太说的话一样。
新主母过门,以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。
要想和从前一样,得一开始就把主母给治住,等她跟伯爷感情不睦、管家无能。
以后管家的事,还不是继续由着二房的俪二太太。
一切,就都和从前一样。
杜妈妈道:“那些个府里服侍了二三辈主子的老婆子,恨极了新太太,想了个极损的招儿。”
一口气都告诉了俪二婶子。
俪二太太一听,竟还惊愣了半晌,笑道:“怪道说,小鬼难缠。你们啊你们。”语气里满意得很。
她很快想通里面的歹毒之处,声音低幽:“圆不成房都不是最致命的,新媳妇哪个脸皮不薄?第一天见面就受这般侮辱,她以后还敢跟丈夫亲热吗?”
一般人当然不敢。
但表面事实,就是她为着齐汝望才大龄不嫁。
梁仲骁要是知道了,能容忍吗?
外面的流言蜚语,又会怎么传?
谢玉惜不敢想。
但她知道一点。
“父亲好面子,一定不会主动和伯爷提起妹代姐嫁的家丑。”
所以,梁仲骁应该是不知情的。
秦妈妈心急如焚:“那……”
“您先别操心这个,”谢玉惜问道:“我走之后,可有鬼鬼祟祟的人到环秀堂来?”
秦妈妈点头:“有!”
抓这种小毛贼,那太容易了,她道:“人我还不好直接抓起来,但是长相我已经悄悄记下。等太太寻到机会了再抓起来好好审问发落。”
谢玉惜笑着点头:“妈妈,还好您得力。”笑意淡了之后,又道:“接下来,且耐心等着。她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。”
秦妈妈悄声问:“太太已经看准是谁了?”
“八九不离十。”
新婚之夜就敢动手脚,今早怎么会不急着来看她笑话?
始作俑者是谁,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?
谢玉惜脑海里浮现出二太夫人和俪二婶子的脸。
希望小毛贼带过去的消息,能令她们婆媳满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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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圆房了?”
俪二太太听完杜妈妈说的话,并不惊讶。在议事厅里的时候,她亲自领略过小夫妻的亲昵劲儿了,哪儿还用得着杜妈妈来说。
她斜了杜妈妈一眼,故意地问:“你不是说,她肯定和伯爷圆不了房吗?怎么就圆房了?”
杜妈妈讪讪道:“这,这,谁知道我们这位新太太,不喜欢用花露水沐浴,昨晚叫人打的清水沐浴,就和伯爷圆上房了。”
这是她一大清早,派人去环秀堂打听到的消息。
关于昨晚,还有一些气人的细节。
杜妈妈忍不住咬牙:“早上丫鬟婆子们过去收拾房屋的时候,说床皱的都没法再用了。咱们的太太长得……长得那样,我看伯爷喜欢得紧。”
俪二太太想到议事厅里,谢玉惜躲在梁仲骁身后装柔弱的样子,冷笑:“狐媚子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杜妈妈接话。
听了半天的二太夫人,睁开眼,声音很冷淡:“下去吧。”
杜妈妈生怕自己被厌弃。
她只是个针线房上的人,可比不上其他位置上的人有权势,急着表忠心:“二太夫人,俪二太太,您两位放心,奴婢保证让新太太马上就狠狠地跌个跟头!”
只要她再去婆子们的跟前挑唆几句,她们还不跟疯了一样扑上去为难主母?
二太夫人却没出声,又闭上眼睛,拨弄手里的佛珠。
俪二太太了解,她婆母这样,就是不想理人了。
“你先回去。”她不咸不淡地同杜妈妈说。
杜妈妈心虚地揪着自己的袖口,点点头退下。
等人走后,俪二太太不满意地摇头:“杜妈妈挑唆的婆子们太没用,昨晚居然让谢玉惜给躲过去了。”想了想今日和谢玉惜打照面的过程,她眼里精光闪射:“不过……仲骁这个媳妇也是很不简单。”
以后可有得斗了!
越想就越觉得有危机感,毕竟,每输一次,手里就要流失掉一些在伯府里的管家权力。
那些权力带给她们二房的,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。
俪二太太脸色深重。
“你怕什么?”
二太夫人睁开眼,瞥了儿媳妇一眼, 淡淡道:“不过是个小丫头。”微顿片刻,继续说:“别忘了,仲骁的侄子侄女,以后就是她的侄子侄女。各个都不是吃素的。”
这回,二太夫人沉静的脸上,有了点愉悦的表情。
想起伯府里那三个小辈,俪二太太也终于舒了一口气,笑道:“还是母亲您看得清大局。”
“老爷,这些嫁妆大小姐全部都带走,这……不好吧。”
小周氏绞着帕子,心里盘算着,嫡母给庶子分财产,再正常不过。
死去的嫡姐不出,将来就得她出。
自然还是花谢玉惜应得的银子,办她这个继母的事才好。
小周氏慈眉善目道:“我都想好了,夫人的嫁妆以后分给儿子们,虽说庶子都还小,到底都是小子,早晚要用上。
“老爷,姐姐从来通情达理,我想就是她还活着,也不会不答应。”
这般厚待庶子,谁听了不说一声真是个贤继室。
谢玉惜却忍不住了:“太太都想好了?”
她重复了一遍小周氏的话。
小周氏微愣。
差点忘了,大周氏的嫁妆,她身为继室,没有资格安排。
谢玉惜继续问道:“既然太太都想好了,我想听一听,太太您将来又打算拿多少银子出来分给弟弟们呢?”
兴致十足地想和小周氏深入交谈。
小周氏脸一僵,没有说话。
真没想到谢玉惜会祸水东引,她顿了顿,才勉强笑道:“都叫我一声母亲,我自然是要给的……”
至于给多少,那可就不仔细说了。
千两是给,百十两也是给,谢玉惜一旦出嫁, 谢家的事就轮不到她管,还不是小周氏自己说了算。
谢玉惜不依不饶:“给多少?”
周氏心里一哽。
十年之后的事,她现在怎么知道给多少?
要是说实话,她一分一厘都不想给庶子,她自己和女儿还不够银子使的。
谢湘怜见自己母亲吃瘪,赶紧接过话:“我还叫先太太一声姨母呢,论理,我这个外甥女总该分一份添妆吧?”
她眨眨眼,问谢玉惜:“姐姐,你打算替大姨母分我多少添妆呀?”
又有你的事了?
谢玉惜冷冷扫她一眼,道:“好啊。分了,都拿去分了!”
她似笑非笑:“使下作手段抢了我的未婚夫,现在还想抢我娘留给我的嫁妆?我还嫁什么!太太,您干脆直接送我去庵堂得了。”
小周氏母女二人本来就心虚,顿时就被镇住,谁都没敢说话。
这般撕破脸,穿堂也就蓦地就静了。
谢元昌实在坐不住,才和颜悦色地出来打圆场:“玉惜,你娘留下来的嫁妆,当然都是你的。这毋庸置疑。”
又亲切责备谢玉惜:“这都要成亲的人了,什么庵堂不庵堂的,说话怎么还这么不稳重?”
谢玉惜在心底轻嘲。
稳重,稳重有用吗?
还是先解决嫁妆的事。
她敛了心绪,面上一派和气,就说:“父亲教训的是。既然嫁妆的事已定,女儿还要忙着回去造册,就先告退了。”
说完,带着丫鬟速速离开。
小周氏和谢湘怜俩,对视一眼,松了口气,又各有各的不甘心。
小周氏可得捡着机会再搅和搅和,便道:“老爷,姐姐的嫁妆大小姐都拿走了,以后小子们……”
“以后的事,以后再说。”
谢元昌不耐烦地摆手。
谢玉惜如果嫁的不是伯府,他绝不会同意大周氏的嫁妆都给她。
但,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。
齐家和伯府的聘礼他都没要,就是等着以后。
以后两女婿能带给他的好处,多着呢。
小周氏脸色讪然,给自己找补:“我也不是苛待大小姐,只是身为嫡母,也要替几个小子们思虑罢了。”
谢元昌敷衍应一声,就走了。
他一离开,小周氏就开始暴露真实面目,顶着一张气皱的脸,没好气道:“牙尖嘴利的死丫头,真是应该送去庵堂!”
谢湘怜更生气。
“娘,谢玉惜的嫁妆比我多那么多!还有那顶鸾凤头冠……”
嫁妆数量上做做手脚,外人又看不出区别。
头冠就不一样了,娘家送嫁、夫家闹洞房的人,都看得见。
成亲那天,她本该风光无限,到时候还不被谢玉惜给压死了?
越想越气。
小周氏只道:“你手里不是有个人吗?”暗示谢湘怜自己去折腾。
她是不想管了。
两个姑娘一起出嫁,她都要忙晕了。
谢湘怜心思活泛。
回自己院子里,叫来雪翠,火冒三丈地命令道:“今晚就给我毁了谢玉惜的头冠,我明天就要看到她失望至极的样子!”
雪翠很为难。
这个二小姐,不止心思不如大小姐缜密,人也没有大小姐聪明。
真的是很鲁莽,很没脑子。
她装出一副为谢湘怜考虑的样子,推心置腹地说:“鸾凤头冠大小姐锁得很严,奴婢根本不能单独靠近。二小姐您不能急在一时,让事情功败垂成啊。”
“你靠都靠不近,还成什么成!”
谢湘怜很生气,这件事她可不是没花银子,花了银子还整不了谢玉惜,这个雪翠可真是没用。
雪翠忙道:“大婚前夜,大小姐肯定会把头冠拿出来。
“到时候大小姐要上头、开脸,房里不知道进进出出多少人,奴婢如果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动手,就不会留下把柄。奴婢和二小姐您都能全身而退。”
谢湘怜一听,还真觉得主意不错。
雪翠继续轻声道:“而且,在出嫁之前才毁了头冠,大小姐连再去准备新头冠的时间都没有。”
谢湘怜听着发笑:“是呀,到时候姐姐要多狼狈,有多狼狈。”
想到那个场面,她今晚都能睡个好觉,明天还能多用一碗饭。
但是,
她目光扫过雪翠,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丫鬟,长的么,实在是一般般,头脑倒是好用极了。
“雪翠,我姐姐对你那么好,你却能对她这般狠毒?”
雪翠低了低头。
人不为己天诛地灭。
跟着状元姑爷以后去京城,还是跟着莽夫姑爷就留在桐源有前程,需要想吗?
她只能对不起大小姐。
怕谢湘怜防备她,雪翠连忙表了一番忠心。
谢湘怜也就随便听听,但还是许诺她:“你要真有本事帮我办成了,我一定带你当我的陪嫁丫鬟。”
雪翠喜不自胜。
走后,她回厨房还和之前一样,拿了一碗蒸鸡蛋给含芝。
谢湘怜瞧着雪翠走时的背影,轻蔑一笑。
脑子虽好,就凭那张脸,便是带去齐家,“我看你也翻不出浪。”
完全不把雪翠放在眼里。
齐汝望的额头有—根筋在跳似的,他的大姨姐怎么可能比他妻子湘怜更漂亮呢?
他又不是不知道湘怜长什么样子,那般明媚秀美的脸庞,桐源少有女子比得上。
便是齐家的女孩儿里,也没有胜过她的。
领路的丫鬟吓坏了,跳出去呵斥嚼舌根的丫头们:“胡说什么!太太听到了不打烂你们的嘴!”
几个丫鬟吓得尖叫,又见二姑爷就在墙边站着,惊慌失措挤着跑走了。
齐汝望沉着俊脸,往谢湘怜院子里去。
领路的丫鬟也不是什么得脸的丫鬟,并不想惹事,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小周氏。
“岳母,湘怜。”
齐汝望进去,看到母女俩正在说话,见他来,却迅速收住了话头。
谢湘怜从榻上起来,急忙过来扶他,心疼道:“齐郎,是不是喝难受了?弄棋,快去端醒酒汤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
齐汝望看着自己的妻子,那脸庞再看—遍还是觉得很喜欢。
眼见为实,他的湘怜怎么会不如大姨姐?
—定是湘怜性格被岳母宠爱得娇蛮,得罪了下人,下人说的话才有失偏颇。
嚼舌根丫鬟的话,很快被他忘记。
齐汝望带着醉意,浅笑道:“适才已经喝过醒酒汤。时候不早,我们该回去了。晚些还要去向父母亲回话。”说的是他的父母亲,而不是谢家的长辈。
小周氏恍然意识到,女儿已经出嫁。
她不能再挽留了,心里发酸,脸上还是笑着道:“天都快黑了,是该回去了,否则你婆母只怕要担心你们两个。”
谢湘怜虽有不舍,但看齐汝望醉得难受,也急着回去。
拜别了小周氏,谢湘怜回到府里和齐汝望—起换了—身衣服去给董氏请安。
齐家规矩严明,晨昏定省—天都不能少。
“母亲。”
谢湘怜屈膝。
董氏见齐汝望身上有酒意,就让他先回去,道:“留着湘怜陪我用晚膳就行了。”
齐汝望不舒服,便告了退。
用晚膳的时候,谢湘怜为董氏布菜,董氏分明—句话都没说,可不知道为什么,她总觉得婆婆对她好像比之前冷淡了。
“我还真以为,你—点都没醉……”
晚上,谢玉惜沐浴了回内寝,发现梁仲骁已经睡沉了。
不是喝多了是什么?
见他脸上还有点薄汗,她轻手轻脚绞了帕子给他匀面,他眼皮子都没动—下。
谢玉惜笑着摇摇头,将帕子从他鼻梁上挪开的时候,仔细端详着。
烛火—晃,忽然灭了—阵子,—眨眼又亮起来。
帐子从暗到明,梁仲骁的冷峻的脸渐渐分明,谢玉惜蓦地心头—跳……她的夫君,长得还怪好看的。
低声吩咐丫鬟倒掉水,自己也躺下就寝。
今晚就没有扯那叫水的铃铛。
次日,谢玉惜醒来的时候梁仲骁早不在了,秦妈妈进来道:“伯爷已经到前院校场去了,说上午就不进内宅了。”
行伍之人,—向起得早。
新婚几天都是为了迁就谢玉惜,才同她差不多的时辰起床,要是搁平常的作息,谢玉惜早晨都是见不到他的。
“叫含茹进来替我梳洗吧。”
谢玉惜伸了个懒腰。
秦妈妈凑过去,低声催问:“太太昨晚怎么……”
之前还假模假样拉了叫水的铃铛,昨晚连铃铛都不拉。
可让她心里落了个空。
谢玉惜笑:“妈妈,哪儿有天天叫水的?你想让丫鬟们背地里怎么谈论我?”
秦妈妈无语至极,转身去叫含茹含芝进来。
“大小姐,幸好,先太太的嫁妆全都保住了。”
开库房重新造册的时候,含茹不由自主庆幸。
谢玉惜从不担心保不住母亲的嫁妆,她道:“一个子儿我都不会留给他们。”
含茹点头,想到还有鸾凤头冠,见左右没有人,凑到谢玉惜身边,低声跟她谈话:“大小姐,那人还没有动手。”
“因为还不是时候,”谢玉惜道,“东西就锁在我的闺房,只她敢伸手,一抓一个准。”
谁会冒着玉石俱焚的风险去做这种事?
怎么着也要想办法避免危险。
不知想到什么,谢玉惜问含茹:“雪翠最近怎么样?”
“倒不见有什么不对劲,不过,”含茹顿了顿,觉得可说可不说,还是说了:“昨晚又让厨房给含芝蒸鸡蛋了。天气渐渐热了,含芝总是吃的满头大汗。”
谢玉惜嗯了一声,吩咐道:“造册的事,我和秦妈妈来办,你去替我跑一趟。”
含茹双眼莹亮:“大小姐想让我干什么?”
想到昨日在穿堂的场景,谢玉惜讥笑:“你忘了她们忽然被吓得一动不动的样子?
“定是被我说中,用了什么下作手段,抢了我跟齐家的婚事。”
想想还有点畅快,谢玉惜笑道:“她们只怕正心虚死了!”
提到这个,含茹格外气愤,又把小周氏母女骂了一顿,还很遗憾:“大小姐,您和和状元郎的婚事,终究还是错失了……”
状元郎,多么梦幻的夫婿身份。
得知未婚夫中状元的时候,谢玉惜确实做过美梦,梦里,她风风光光出嫁,花轿路过一道上坡,谢家的所有人,都被她甩在了身后,只能在低洼的地方,仰望着她。
她都没看清梦里未婚夫的脸。
但醒来仍旧觉得,是个美梦。
现在,梦醒了。
谢玉惜一点都不心疼:“既能被谢湘怜那么轻易的抢去,他必不是良配。”
含茹叹气,虽说不出口,但还是觉得,西宁伯府终究比不上即将出阁老的齐家。
西宁伯一个武夫,只怕也比不上状元郎。
这可是要过一辈子的男人。
谢玉惜却不这么想,她安慰含茹:“只看西宁伯下聘的手笔,他……应该也没有那么不好。”
“也是。”
含茹满怀希望地笑了笑,才想着问:“大小姐,您刚想让我去做什么?”
“当然是查一查,小周氏和谢湘怜为什么心虚。”
谢玉惜仔细地分析:“那日在昭觉寺里,我和齐家的人见都没见到,隔日齐汝望就说要退亲另娶湘怜。
“定是因为湘怜消失之后,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若是在昭觉寺里发生的,知情人应该是寺里人。
“若是在昭觉寺外发生的,那天帮怜姐儿赶车的马夫不会一点都不知道。”
谢湘怜身边的人肯定也知情,但她们都不会说。
想知道真相,谢玉惜必须从那两处人里入手。
谢玉惜就吩咐含茹:“先带上酒肉和银子到前院马房问问,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,再称五十两香油银子,和你爹一起到昭觉寺里找接待香客的沙弥探探。
“她们但凡要做点什么,定逃不过这些人的眼。”
含茹兴奋地去了,但,空手而归。
奔波一天,渴死了。
她灌了一大口水,很沮丧:“大小姐,什么都没打听到。”
谢玉惜只是惊讶挑眉,一点都不失落。
含茹不解地看着她。
谢玉惜回过神,徐徐道:“一点风声都没有,要么她们母女做的天衣无缝,要么那些人都被收买了。”
“那……”
究竟是哪一种呢?含茹茫然。
“前一种。”谢玉惜道。
被收买的人,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,何况她又不是让含茹空手过去,即便只有五十两,贪了一次银子的人,又怎么会嫌银子多?
含茹惊了:“太太和二小姐,何时有这种才智了?”
“自然不是她们。”
谢玉惜轻声说。
斗了十来年,周氏母女纵然一肚子坏水,心眼子也不少,但实在没什么手段,否则早使出来压得她不能翻身了。
只有一个人。
嫁到安家去的二姨母,小周氏一母同胞的亲姐姐。
两人同为庶出,都是谢玉惜娘的庶妹。
谢玉惜嗓音轻轻的,目光幽深:“安姨母,你可真是我的好姨母。”
调查的事,惊动了谢湘怜和小周氏。
母女俩正关上门说话,谢湘怜听了直发笑:“凭她查,她能查得出来才怪!”又哈哈大笑了几声。
小周氏很得意:“还不都是你安姨母出的好主意,回头可得谢谢你姨母。”
“娘,二姨的恩,我都记着了。”
谢湘怜发自内心道:“要不是二姨,我怕是没机会嫁给齐家郎君……”脸上还有些羞怯。
婚期将近,她小女儿家待嫁的模样越发的足,很是动人。
小周氏越看越满意,新婚之夜,只怕女婿看了更加满意。
她笑道:“等添妆的那天,可得好好谢谢你二姨母。”
“娘,女儿知道。”
她们把这份欢喜,带到了谢玉惜面前,尤其知道她什么都没查到,谢湘怜少不得想耀武扬威。
“姐姐,你不会还妄想着能嫁给齐郎吧?”
谢玉惜抬头,在穿堂碰面商量下迎亲那天的流程而已,又来给她找不痛快?
见她不说话,谢湘怜以为自己堵住了嫡姐的嘴,还不乘胜追击,便洋洋得意:“姐姐,你就没想过吗,齐郎选我是因为我值得,你,不值得。”
“砰”一声,谢玉惜搁了茶盏,耐着性子问:“妹妹你哪里值得?姐姐洗耳恭听。”
哪里值得?
谢湘怜下意识就拿自己和谢玉惜比较了一番。
不由得想到从小到大,自己和谢玉惜的差距。
谢玉惜生母还在的时候,她可谓是众星拱月。
不像她,和她娘亲一样,都是庶出。
庶女生的庶女,怎么能和嫡女生的嫡女比?
这背后的差距,不止是身份差距。
是嫡出姑娘的母族给她们所带来的学识、底气,甚至是相貌的优越。
天壤之别。
那时她还小,下人说话从不避着她,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,活久了该死还不死的老妈妈,收了姐姐和她写的废纸,挑着眉一口就断定:“二小姐不止长相逊色,就连写的字都比不上大小姐。到底是庶出,只怕等二小姐长大,拍马都赶不上大小姐一根手指头。”
不过写了几个大字而已,竟就看死了她的一辈子?
不就因为她是庶出,她们才敢踩着她!
“妹妹怎么不说话了?”
谢玉惜微笑着问。
谢湘怜已经忍不住想砸杯子,憋红了脸,也只是咬牙道:“随你怎么妄想,反正齐郎要娶的人是我。”
谢玉惜又笑笑,随口一问:“靠谎言得到的婚事,你就一点都不心虚吗?”
咯噔一下,谢湘怜心里好像什么东西被戳破了。
连周氏也神色严肃起来。
她们都知心知肚明,在昭觉寺里是怎么成功的。
但,谢玉惜怎么会知道?
这不可能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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