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谁在?”
沈域放下电脑,起身走过来。
他双手撑在桌面,欺身逼近她:“开始管我了?”
碗里的热粥通过碗壁传入她手掌,烫得她手心一阵麻痹。
孟言柒垂下眼眸,轻讽地扯了扯嘴角。
“不是,我只是提醒你一句,”她抬眼,“悠着点,别最后搞到精尽人亡。”
沈域眉毛一挑:“怎么,你上我身了?还是我搞的时候,你躲床下了?”
“……”
孟言柒咬牙,放下勺子,倏然起身离开。
沈域拧眉:“不喝了?”
“赏你了。”
“……”
看着一身怨气上楼的孟言柒,张姨小心翼翼提醒:“二少爷,太太好像……生气了?”
“我又不瞎。”
“……”
孟言柒回到卧室,拿出笔记本刚要汇总今晚鉴宝内容,大门突然被人打开。
看到是他,孟言柒立即合上本子。
“干什么了?偷偷摸摸的?”
“没什么。”
孟言柒收起本子放回原位,淡定地回到床上。
她掀开被子正要上床,细腕却被男人扣住。
“先把粥喝了再睡。”
孟言柒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粥,婉拒:“不想喝。”
“不想喝也得喝。”
孟言柒不耐烦:“沈域,你突然抽什么风?”
需要他关心时,不见人影,现在不需要他了,反而开始在她面前找存在感了?
她缺他这碗粥?!
“不是说我会搞到精尽人亡吗?”他笑得邪肆,让人胆寒,“把这粥喝了,直接让你体验现成的。”
孟言柒心里一紧,用力挣扎:“你要干嘛?”
“当然干点夫妻之间该干的事。”
“你敢!”
孟言柒奋力挣扎,可这混蛋力气极大,不管她怎么挣扎,手腕都挣脱不了分毫。
气得孟言柒直接低头一口咬上他的手臂。
沈域被迫松手:“孟言柒,你属狗的?整天就知道咬人?”
见她要溜走,沈域伸手勾住她的细腰,把她捞回来。
孟言柒跌回床上,双手被男人单手抓住,摁到头顶。
“沈域,你混蛋!”孟言柒有些慌,死命挣扎,“放开我!”
沈域欺身压下来,俊脸逼近,高挺的鼻梁与她鼻尖相触,灼热的气息带着压迫感,把她团团围住。
孟言柒吓得撇开脸,疯狂挣扎,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踢。
沈域右腿轻松摁住她乱动的脚,一手扣住她的下巴,把她小脸掰正过来面对自己。
“还骂不骂?”
“沈域,你王八……唔唔——”
嘴巴被堵住,孟言柒唔唔抵抗挣扎。
沈域本想吓吓她,可唇瓣相贴的那一刻,他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,熟悉的感觉像是电流,瞬间流窜他四肢百骸。
他眸色幽深,随即加深这个吻。
直到一股湿热浸入他的皮肤,沈域缓缓睁开眼。
孟言柒眼眶发红,眼角噙泪,死寂般地看着他。
沈域身形一僵,彻底没了动作。
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,身体逐渐退出床外。
身体一恢复自由,孟言柒立即起身,抱起抱枕飞奔出卧室。
跑到门口,孟言柒突然刹车,越想越气,重新折返回来,狠狠踩了他一脚,补上刚才的话:“沈域,你王八蛋!!”
说完迅速逃离现场。
沈域双眼一黑,跌坐在床上。
-
担心沈域大半夜来找她算账,孟言柒不仅把客房的门锁了,还用沙发抵在门边,做双重防护,才安心去睡觉。
沈域躺在床上,感受着脚上的痛感逐渐减轻,才坐起身。
他扫了一眼凉透的粥,伸手端起,一口气喝掉。
他端着碗正要离开,余光扫到什么,步伐微顿。
他转身走到书桌旁,翻开角落里那一摞文物书籍,发现了孟言柒刚才做记录的笔记本。
沈域拿起翻开一看。
里面记录的都是鉴宝得到的酬金,日期清楚,从两年前她开始干鉴宝兼职开始,一行行,清晰明了。
沈域突然想起孟言柒之前说的“还债”。
真的如她所说,要还债?
还谁的债?
沈域合上本子放回原位,拿起手机走出卧室。
回到大厅,沈域拨打周逸的号码。
一接通,那头就传来周逸哈欠声:“域哥,你这大晚上不睡觉,找我干嘛?”
“孟言柒最近要还什么债?”
周逸被问住了:“哥,嫂子是你老婆,你都不知道她还什么债,我一个外人从哪儿知道?”
“你们不是同校?”
“同校又不同房。”
“找死?”
周逸嬉笑:“域哥,嫂子的事,你还是问别人吧,我真不知道啊!”
“你去问云果果,她会知道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周逸两眼一黑,“域哥,你放过我吧!我跟那个云果果真不熟!”
“你不知道!刚刚我送她回家,她在车上骂了一路!连我都被她喷的狗血淋头,说跟着你混的,都没一个好东西!”
沈域脸色黑沉:“滚吧。”
挂断电话,男人身体往后一靠。
听到动静,沈域出声:“张姨,你过来一下。”
张姨吓一跳,手中的狗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。
沈域睁开眼,看过来。
张姨迅速捡起地上的狗盆,赔笑:“二少爷,您找我有事吗?”
沈域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盆,拧眉:“这大晚上的,怎么还给那傻狗喂吃的?”
“十七它以前流浪时饿太过了,导致它现在对吃的方面欲望很大。我们担心它吃太多积食,所以都会一天分五次给它喂,这次是今天最后一顿。”
“谁给它起的名字?”
“是太太。”张姨如实道,“太太两年前遇到它的那天,正好是十七号。它大着肚子冒着大雨在外面找吃时不小心被车撞了,当时全身是血,奄奄一息。”
“后来太太把它送到宠物医院抢救,才勉强捡回一条命。只是可惜……”张姨叹了口气,“当时它伤势太严重,肚子里的孩子……全都没了。”
“你当时在场?”
“没有,是太太跟我说的。当时太太很难过,脸色苍白,像是大病了一场,眼睛都哭肿了。”
沈域沉默。
“二少爷,您不在这里住的那几年,一直都是十七陪着太太的,它对太太来说很重要,您……”张姨话里话外都在替十七求情,“能不能看在太太的面上子,多宽限几天?”
“您放心,我一定会严加看管好十七,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,让它再出现在您面前!”
沈域突然想起来,距离他让孟言柒把这只傻狗送走的时间早过了。
沈域起身,抛下一句:“最迟下个星期。”
张姨松了口气:“好好,我明天就跟太太说。”
-
翌日,孟言柒醒来没看到沈域,松了一口气。
张姨见她目光寻找,以为是在找沈域,便笑道:“太太,二少爷一大早就去上班了。”
“他不是放假吗?上什么班?”
“是赛车俱乐部的班。”
哦,她差点忘了,他还有一个小公司呢。
沈域很有商业头脑,虽然他目前从事航空事业,但平时也会投资一些项目赚钱,并且还和周逸以及张诚合资开了一所赛车俱乐部。
“知道了。”
-
孟言柒上班,看到桌子上的台历,便拿出笔,把明天的日期用红笔圈出来。
明天正是她奶奶的忌日。
时间过得很快,不知不觉间,奶奶已经走了三年了。
下班后,果果正好过来,说要陪她去买明天祭拜的东西。
看到果果,孟言柒心里感动。
每年这天,云果果都会过来陪她买东西,明天去祭拜奶奶。
孟言柒买了奶奶最喜欢的茉莉花和一些香火。
“柒柒,昨晚孟竹薇说的话都是真的吗?”
孟言柒正在挑花,闻言一顿,点头。
“当年的事,你怎么没跟我说?”
当时云果果家里有事,请假回家了几天,所以对这件事毫不知情。
“没什么好说的,我跟沈域并没有发生关系。”
她和沈域本来就没什么,要不是孟立平后来带人去沈家闹,说不定那件事她早忘了。
而且沈家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。
云果果一惊:“既然什么都没做,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?”
“我奶奶在孟立平手里,我没得选择。”
奶奶就是因为孟立平那次的耽搁,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,导致她身体越来越差,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孟言柒和她解释当时的真相和难处。
“怪不得一点风声都没有,原来是被沈家用钱压下去了。”云果果摩擦下巴,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,“不过,柒柒,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很奇怪?”
“哪里奇怪?”
“警方调取过酒杯上的指纹,发现上面有四个人,除了你,猥琐男和孟竹薇……”
“那最后一个呢?是谁啊?”
“……”
当时警方明明调取到四个人的指纹,可最后结果公布却是三个人。
当时孟言柒只想尽快让奶奶得到治疗,所以写了谅解书,不追究孟竹薇的责任。
“你说你当时喝下那杯酒时,还在现场捡到一枚女士耳钉?”
“嗯。”
“后来有看到谁戴过那枚耳钉吗?”
“没有。”
现在仔细想来,发现这其中的确有异常。
“我猜测,那枚耳钉一定是第四个指纹的人落下的!”云果果信誓旦旦,“她肯定和孟竹薇一伙的!”
孟言柒脸色冷凝。
-
明天是奶奶的忌日,孟言柒特意请假一天。
第二天她起得很早,洗漱干净,收拾好要祭拜的东西,刚下楼,就看到沈域正坐在大厅沙发上。
沈域见她下来,合上电脑,起身:“我送你过去。”
孟言柒顿步,疑惑不解:“你知道我去哪儿?”
沈域套上外套,抄起车钥匙:“不是去祭拜你奶奶?”
“你知道今天是她的忌日?”
“你昨晚说了梦话。”
“……”
胡说八道。
“不用了,我约了人。”
“那个云果果?”沈域冷嗤,“就她那个老板,她没辞职,都算她一条好汉。”
“……”
孟言柒摸出手机给果果打电话,果果说他老板临时喊她回去改设计,下午就要,让她先走,等下午她再过去。
孟言柒最后还是上了沈域的车。
她坐在车后座,手里抱着茉莉花,安静地看着前座开车的男人。
直到现在,她都搞不清楚沈域到底在想什么。
比起前两年他那电话不接,短信不回,有家不睡的状态,孟言柒对现在的沈域,更加捉摸不透。
她下意识想问为什么,可想到这条路,她快走到尽头了,便打消了念头。
现在不管什么原因,对于她来说,都没有任何意义了。
问多了,反而越容易挑起以前的伤痛。
孟言柒收回视线,望向窗外。
直到车子突然停下,孟言柒才拉回思绪。
到墓地了。
她伸手正要下车,突然反应过来什么。
这一路开过来,沈域开的很顺畅,没走错任何一条路,一副对这条路很熟悉的样子。
她明明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他地址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奶奶墓地在这里?”
沈域扫了她一眼,敲了敲导航:“这个干什么吃的?”
“……”
原来是她想多了。
孟言柒松了口气,推开车门下车。
男人目光紧随她下车,直到她背影逐渐远去。
他最终还是没有下车。
来到奶奶的墓地,孟言柒才察觉到沈域并没有跟上来。
这样也好。
这个时候的他们,已经不适合有更深的牵扯了。
孟言柒弯腰正要放花,却发现墓碑上有刚烧过的纸钱炭沫,旁边还有还未燃尽的香火。
孟言柒有些疑惑,扭头看了一眼四周,没发现有人。
有人过来给奶奶上火香了?
是孟立平他们?
不可能。
当年奶奶的葬礼都是孟言柒全程一个人操办的,他和孟琴一家都没出现过,更别说忌日过来上香了。
孟言柒没有多想,重新把花放下,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,眼眶逐渐微热。
沈域沉默地望了远处那道身影许久,才收回视线,启动车子离开墓园。
孟言柒弯腰插上香火,道:“奶奶,我来看你了。”
“孟言柒?”
孟言柒一愣,偏头看去。
是孟潮。
此时已经入秋,天气渐凉,可眼前的少年却只穿一件无袖宽松T恤,寸头显得他眉眼锋利,带着极强的野性。
他一手抱着花,嘴里叼着烟,看到孟言柒,两指捏掉嘴里的烟,笑得野痞:“我就知道,今天来这儿一定能找到你!”
孟言柒神色平静:“你过来做什么?”
孟潮是孟立平的小儿子,今年读高二,性子叛逆,经常惹是生非,是孟家最头疼的逆子。
不过他算是当年奶奶重病瘫痪在床时,唯一一个过来看望奶奶的孟家人。
介于这一点,孟言柒对他的态度无厌无喜。
“当然过来给奶奶上香了!”孟潮把那束已经枯萎的花放到墓碑前,叼着烟,说话含糊不清,“怎么,你能过来,我就不能过来?”
“……”
孟言柒懒得搭理他,继续忙自己的。
孟潮站在一旁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“姐,商量个事呗。”他凑近,笑嘻嘻,“你给我点钱花花,行不行?”
听到“姐”这个字,孟言柒秀眉蹙起,抬眼对上他:“孟潮,今天在这儿,我能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,全当念在当年奶奶卧病在床时你过来看望她的情面上,除了这一点,我和你没有任何想说的。”
“我爸是我爸,我是我!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,你恨他可以,总不能连我也恨吧?”
“再说了,当时你被我爸禁食,我还偷偷给你送过吃的呢!”孟潮扔掉烟头,“孟言柒,你不能忘恩负义啊!”
孟言柒不想和他争辩,祭拜完后,起身离开。
“你等等!”孟潮伸手拦下她,“孟言柒,要怎么样你才肯给我钱?”
最近他爸没钱给他,他现在连饭都快吃不起了。
孟言柒对上他的眼睛:“孟潮,我不是你爸。”
孟言柒推开他的手离开。
“孟言柒,你就没有好奇过,当年真正给你下药的人是谁吗?”